林深时见鹭-R

无人之境

【二苏】糖葫芦

微量李杜


苏辙有时候就觉得吧,他这个哥哥,多多少少沾点大病。

比如,小时候,从老爹怀里偷钱包的是他。

再比如,年纪大点,偷偷带着未满十二的苏辙去酒吧的还是他。

再再比如,现在缩在屋里,裹着被子看着iPad上男女主分手哭的吱哇乱叫卫生纸团了一团一团又一团的还是他。

苏辙就挺无语的。

他缩在他最最亲爱的老哥身边,嘬着冰棍打游戏。百里守约一路耀武扬威直接推到敌方高地塔,一枪半管血,聊天屏骂骂咧咧都是“百里守约我*你个**”苏辙面无表情又收了一个人头。他老哥就在这时候从被窝里探出头,细长的手指头勾他衣角,巴巴看着他。苏辙跟他相处多年,这样的眼神他最熟悉不过。他拍掉苏轼的手,坐远了些。床吱呀一声。

屋里开着空调,冷,苏轼把被子裹紧了些,苏辙抬手把空调升了两度。声音不高不低:“活该。”

“子由——”

得,尾音上扬一个度,拉啊拉啊比他爹院里精心养的杂草都高,又是这套。

“医生说没?”

“没说——”

“我陪你去的。”

“他看的是我胃病,又不是我嘴病。”

“少来这套。”

“我想——”

“你不想。”

“子由——”

“苏轼。”

完了。

喊名了。

苏轼心想。

他这弟弟素来仁义道德四个大字恨不得刻在脸上,小时候就没有喊过他大名,天天跟着他屁股后面喊哥哥,大点也是略带亲昵的喊子瞻。印象里似乎也是喊过几次大名的,但是很少,像是年岁再轻点时他幼稚的闹离家出走,他弟弟就像今天这样,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冷静地说:“苏轼。”

苏轼。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什么都说了。

就那么几个字,如坠千斤。他喘不过气。

 

苏辙看着自家这个馋嘴的哥哥,昨天早上吼吼拉着李太白拼酒,说什么是男人就来干,谁先停谁就去找嵇康拼——李太白那鬼精一人,早把自己那一份换成凉白开了,虽说是杜甫努力几年的结果,人家凭着这一手骗过了欧阳修。当时给老头喝的酒杯都拿不住,看着李白又稳又平又深地一杯一杯复一杯,老头惊讶的不得了,颤颤巍巍竖大拇指,嘴里喊着哎呀,哎呀,不愧是酒仙,酒仙——酒仙个屁,他再喝喝出来肝硬化杜甫不撵着他打?总之李大诗仙表示为了爱情人戒酒了,但兄弟几个面子又不能不要,就想出来这损招,回家就对着杜甫羞涩一笑说他今儿个可能了可厉害了又把谁谁谁喝趴了。第一个拆穿他这损招的是阮籍和嵇康——俩人身经百战什么花样都玩儿过,那天俩人给李大诗仙灌了一通狠的,回家连门框边都没沾上就倒下了,杜甫在家里骂了他俩三天,连着李大诗仙一个月都没能近杜美人的身,床边子都沾不上,客房委屈了一个月,最后咬咬牙空调开到最低被子一踹把自己冻感冒了,哼哼唧唧的,杜美人儿才骂骂咧咧来看他。也就他哥傻,信了李太白的鬼话。中午又去跟李清照搓麻将,输了钱还欠人十几首诗不说,又让人给灌了,黄庭坚,好,好学生,就看着他俩喝,也不管,真好——晚上就送医院了。呸!活该!痔疮没犯你都得感天谢地了!苏子瞻你就可劲儿作吧啊,可劲儿作,你哪天不把我气死你就,你就——唉!

苏辙不吭声。百里守约站在敌方水晶前,也不动,血条唰唰掉。

“你生气了。”

苏轼肯定他绝对生气了。从微抿的嘴角到冷淡的声音。

“不气了好不好?哥哥明天带你捞鱼去?”

“那是带你自己。”

苏辙当然气。他气苏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从来都是,不管是小时候抄作业还是现在进医院。一点长进都没有。

苏轼有点慌,咬着指甲盖想着怎么把这个弟弟哄好了,但很快又觉得委屈了——明明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的是苏辙!明明不爱跟别人说话的是苏辙!明明他也有错我都没说,凭什么凭什么。

苏轼哼哼唧唧翻了个身,电视剧里女主正哭的吱哇乱叫,他只觉得闹的慌。白居易当时怎么跟他说美女掉眼泪来着——梨花一枝春带雨。放屁。谁哭起来不是眼睛肿出一条缝一觉睡醒就成了猪头?难看的很,管你东施西施南施北施,一样难看。哭什么!不哭!

苏轼咬咬牙,不知在哪看过一句“生病的人总会觉得很委屈。”他才不。他坚信自己就是被疼哭的而已——传出去不被那几个家伙笑话死?

苏轼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隐约有一声“defeat”,苏轼觉得床上一轻。他闷闷地说:“昨天中午给你带了一串糖葫芦,放外边桌子上了,想着你爱吃。”

砰。

门关的很大力。

苏辙恼他,恼他成天琢磨怎么吃怎么喝怎么玩怎么乐,怎么高兴怎么来就是不顾惜自己的身子,都喝的认王安石当爹了还不忘给自己捎零嘴儿,就不知道早点回来。

成天不让他省心。

夏天里热,糖块半晌就啪啪哒哒化开了,苏辙走近茶几一看,亮晶晶的糊成一片黏成一片,苏辙拈着竹签小心把糖丝分开。山楂上已经没什么糖了,咬一口,酸的流泪。

到底是喝晕了,也不知道把它放冰箱里。

苏辙用油纸小心把它包好,放在桌子一角。

其实他不爱吃糖葫芦。

小时候,真的是很小的时候,老爹说三岁以前的小孩不记事儿,可他记的很,记的真。那是四岁多的苏轼从苏洵怀里偷了钱包,想带着自己出去玩,走啊走啊走迷了,苏辙小,团子脸一撇就想哭,苏轼本来也想哭,一看见苏辙哭了,心想哥哥要坚强没有哭的道理,就哄他:“阿同不怕不怕哦。”

小孩子听不下去,世界上哪有说两句不怕就不怕的事儿?

苏轼看见街上卖糖葫芦的老妪,叭叭地要了两串糖葫芦。

“阿同一串,我一串。”

“阿同,哥哥最喜欢糖葫芦了,你知道吗?吃了糖葫芦就不怕了哦!”

“阿同喜欢吗?”

他应该是答了一个是,这一个没心没眼的回答,苏轼记了二十多年。

有点想哭。

后来怎么着?苏洵说教了他一周。

苏洵上个月去世了。那天苏轼搂着他哭的声嘶力竭。他没哭。他要操持,要看顾,要管事。他把声嘶力竭的选择给了苏轼,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了。

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了。

苏辙捂住嘴,声嘶力竭。


一双微凉但有力的手从背后拥住了他。

苏轼没有吭声。

苏辙身子一僵,愣了会儿神。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哭声,像是年幼时迷路,他放肆的哭,放肆的喊。他的哥哥给了他一串糖葫芦,他说,阿同,吃了糖葫芦就会变得很勇敢,会打跑所有的怪兽,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苏辙以苏轼为家。

这个秘密无需宣之于口。

苏轼以苏辙为家。

这个秘密不必密之于心。

就像年幼时,他的哥哥背着睡熟的他,蹒跚地走着,家门口恰好有一盏灯。

就是这样,就只是这样。

“阿同。”

“阿同啊。”

苏轼胡乱抹一把眼泪。



————

写着写着画风就歪了。

头疼,扒拉出来一点()

回礼是墨魂设的一点点不知道在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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